水晶娃娃

一如往常，

到了下午四點半至五點之間，

小狗波波開始騷動不安。

騷動，就是、、、、

頭好壯壯的小狗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趴也不是，

大大的咖啡色眼睛格外注意所有人的一舉一動，

只要有那個沒注意到的倒楣鬼出現抽面紙、或者是彎腰拿東西的舉動，

（當然是倒楣鬼啊！這麼熱的天氣，雖然說這個時間理論上來說是屬於傍晚，

但還是見鬼的熱啊！！

但是，要在吃飽太閒只會綻放炎熱、
    以熱死人為樂的大太陽底下，走上七八分鐘到學校去ㄋㄟ。

雖然那個倒楣鬼大部分是吃飽沒事幹的怨少女水晶，

因為還沒嫁人，所以排不上怨婦等級。

但是、、、、

好吃懶做的水晶還是想爭取：遊手好閒的米蟲有休假的勞工基本權利，

總該換個人去吧，比方說：

那個、、、

帶著滿意白痴笑容、注視情人般迷濛眼神、
    雙手溫柔輕撫著電腦、石化在他新電腦前很久了的糜爛少年，

如果不是他還會吃喝拉撒，基本上水晶會懷疑他還在這個現實世界中存在著嗎？

他的靈魂應該只停留在那個電腦配樂是「搭啦！！」的網路遊戲世界裡吧！！

「搭啦！！」好像是叫做：世紀帝國吧！！

因為、、、、、

水晶的印象中「搭啦！！」
    這個音樂有出現在我前上司、我家男朋友和水晶弟的電腦中過。

跟那隻小惡犬去培養一下兄弟感情、進行一下男人的對話，

你說是吧？！）

瞇著眼睛、橫躺在走道中央裝死擋路的小波波立刻有所反應，

啊？！你問我牠的反應是什麼喔！

其實也很簡單，

就是啊！！

會開始以牠生平最快的速度站起來，

完全不論牠之前是以什麼樣的姿勢在炎炎夏日裡頭裝死，以企圖求得涼爽一點的感覺。

然後，開始伸懶腰，

先將前腿用力往前伸長、壓下牠略為龐大的身軀，

再將身體重心由後改往前、換成伸長後腿、兩隻還算頗長的後腿輪流向後方抬高、伸展。

再然後，就是開始用生平最無辜的眼神向你撒嬌、裝可愛、跳啊跳的，纏的你不忍心不帶牠去。

（雖然水晶不懂牠為什要選擇「跳躍」這項對牠來說算高難度的動作，

來為難自己的體重和細瘦高挑的腿，

但是聰明的水晶，還是可以理解這是小狗開心時的肢體語言之一。）

是的，又到了小波波一天之中最喜愛的散步時間了。

認命的水晶只好含著眼淚、在小狗半威脅半哀怨的無辜眼神中和陣陣催促下，

揮揮手、一咬牙、用力一轉頭、快速的、不退縮的向熱到不行的室外一頭衝去，

認命的和涼爽、夏天裡賴以維生的冷氣機說再見。

在偌大空曠的校園中，這是以小狗的體積和身高來看。

小狗盡情的嘻笑跑跳，

跑去嚇小鳥、麻雀、小孩還有苦命水晶，在建築物和花圃中上跳上跳下，

把小朋友辛苦掃好的一堆堆落葉踢亂，然後自己覺得很開心。

在夕陽灑落的餘輝下，

白色參雜一咪咪淺褐色的小小身軀上照著一片金黃，襯的長毛波波更加的純潔可愛，

也更加讓後面追著小狗、鬢髮散亂、臉部潮紅的水晶顯的更加狼狽不堪。

好半响，

終於在小狗肥肥身軀裡的所有氣力都被興奮不已的牠搞的筋疲力盡、

以及再也找不到一隻笨麻雀或笨小鳥會在地面上跳來跳去，

以娛樂和滿足小惡犬愛追鳥的變態興趣的情形下，

小狗終於心甘情願的趴在通風涼爽、曬不到太陽的走廊上歇喘。

鬢髮散亂的水晶蹲下身體，很溫柔的詢問波波說：「我們回家好不好？」

吐著長長舌頭、大口喘氣的波波偏著頭思考了一下，咻的起身、轉頭往校門口大步走去，

一路頭也不回的出了校門口的牠卻不是往左邊走去，卻是往相反方向的右邊拔腿狂奔。

追的上氣不接下氣的水晶頓時傻了眼、、、、、

（出了校門口，往左邊直直走才能回水晶家。）

立刻做出很為難自己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運動身體、

和破壞了水晶一向沒有臉蛋、身材，全身上下用來撐場面的氣質的舉動，

死命的追趕。

埋頭死命追著、追著，

不經意抬頭一看，咦！！小狗肥肥的白色身軀消失在水晶視線所及的範圍內，

張大了嘴、
再度在無意識裡破壞了畢生努力堆砌出來的僅有的一點點貴婦氣質的水晶又傻了、、、

張大了嘴、呆立車來人往、車水馬龍卻在不見小狗身軀的大馬路旁邊、、、、、、

「死了！！那隻小狗很驕傲的，應該沒有其他人受的了他的自大和自傲，

那隻小狗吃東西很挑品牌的，他根本不會有當流浪狗的條件和自覺，

他會餓死在路邊的、他會熱死在路邊、

他說不定會因為太不可愛、不會向陌生人撒嬌而一輩子流浪。

雖然他很不可愛，但是他還是我家的小波波啊！！

雖然他很挑嘴到有時候很想拿起手邊的凶器，
    打醒他被慣壞的飲食習慣，他還是我家小波波啊！！

雖然他有時候很兇、很不聽話，
    讓人實在很想再度拿起手邊的凶器毒打他一頓，他還是我家小波波啊！」

各種想像在水晶的腦海中浮現，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他根本不適合當流浪狗。

接著、、、、、、、

鏡頭一轉、、、、、

腦海中閃過無數欲哭無淚的水晶，站在家裡的某一個陰暗不起眼的角落，

接受著爺爺奶奶、爸爸媽媽、姑姑姑丈、弟弟妹妹和鄰居的指控和無情的交相指責的畫面，

從此水晶只能在做不完的家事中努力洗滌自己的罪惡、彌補自己愧疚的心。

不過、、、

ㄟ，糟了！！

水晶不會做家事，那怎麼我的罪惡洗滌和彌補呢？！

而一切的一切，

只因為，水晶，把，波波，帶、不、見、了。

正在水晶不知所措，眼淚快掉下來的時候，

前方不遠處，
應該說距離很近只有兩間房子距離的便利商店7-11電動門在外面沒有人的情況下打開了，

兩眼茫然望向前方的水晶，只看見7-11打開到一半的門邊出現一張白色狗臉，

只出現一下下，左顧右盼一下子，

在看向水晶這方向時，好像很開心、放心的又縮回門裡去。

唉！！真是不負責任的主人，

怎麼可以讓小狗自己去逛7-11呢？

右手手背交疊在左手手心上，輕輕一碰、、、

抓抓早已凌亂的頭髮、、、、、

唉喲！！那有時間管別人的事情呢！！先管好自己吧！！

嗚嗚嗚嗚，波波，你在那裡？！

嗚嗚嗚嗚，波波，你快回來，我保證不會再沒事用洗澡來威脅你。

嗚嗚嗚嗚，波波，你回來啦！！我保證我會買牛肉條給你吃、而且你不用跟我握手。

ㄟ，等一下，剛剛那張狗臉和那個澎澎的耳朵好像好像很熟悉的感覺，

一種很不詳的預感和鬆了口氣感覺同時襲上心頭，

水晶原本因緊張而握緊的拳頭、皺的緊緊的眉頭，緩緩的鬆開、、、、

手足無措的水晶帶著一種夾雜了安心和丟臉的心情，

舉起不知道是該輕盈還是該沉重的腳步往有著很強冷氣的7-11跑去，

果然在門外，透過透明的玻璃門就看見波波面朝店裡，

以牠在家裡最喜歡的姿勢–側躺、

看似笨重的狗頭枕在細瘦交疊的手上、很舒服趴的在7-11冷氣出風口，

睡、著、了、、、

所有的店員和客人似乎被石化了一般，
完全靜止、以很驚愕、很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的眼神，

一致盯著那隻睡的很香甜、還很舒服的吐了一大口氣、

脖子上還有著生活工廠出品可愛藍色蘇格蘭風項圈、

白色微捲的澎毛像極了綿羊般的蓬鬆、而且被洗的還算乾淨的小狗。

沒臉見人的水晶在眾目睽睽下，
一群被下了定身咒卻不會喪失記憶的人注目下

只能用很複雜的情緒和輕柔的動作，
硬著頭皮、緩緩走近小惡犬、低著頭、慢慢的蹲下來，

怯怯的伸出一根短短食指，輕輕的去戳一戳小惡犬肥肥的肚子，

可愛的櫻桃小嘴裡，小小聲的、緩緩吐出一段結結巴巴的話語，

「波、波、波、波、少爺，我、我、我、我們可以回家了嗎？」

「……………呼！！」一段均勻的呼吸聲傳來、、、、

ㄟ，沒反應、、、、

逼不得已，水晶只好很冒險的伸出奶油桂花掌，

小小力的搖醒那一隻不太甘願醒來和離開冷氣的小狗。

「回家吃牛肉條了啦！！」誘惑出現、、、

「汪、、、、、、、」成交、、、、、、